按大石军制,边军最大建制是军,其次是守捉、镇、戍。
但云中守捉不同,守捉城位于方山和东山之间,旋鸿池畔,北面就是古长城边墙,控扼大同军北部咽喉要路。
此军是大同军最精锐的一支野战军,编制7千7百人,官马5千余匹。除了大同牙军,云中军之大、之精,超越了任何一支军城边军。
所以,云中守捉使之地位,可想而知。新任防御使支谟,就是想利用这支强大边军,压制牙军的跋扈,是以任命王恪用为守捉使。
在他认为,自己对王恪用有知遇之恩,王恪用必感恩戴德,就此收为己用。
但他不知道,王家一定要占据云州,一定要得到大同军节度使,这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岂能让支谟长期占住这个位置。尹昶临终的遗言,其实也是沙陀王氏上下的共识,王恪用无时无刻不想踢走支谟这块绊脚石。
机会很快就来了,朝廷按覆营田不实一案,给了王恪用机会。在所有边军将校都站在长官一方的时候,他和屠行简秘密联系,成为了朝廷唯一的证人。
在这个风雪之夜,他亲自和屠行简会面,就是为了逼迫营田使贺拔志说出实情,攀到他背后的大同军防御使支谟身上,最终促使他的倒台。
王恪用的随从,除了石善友出自沙陀军,其余都是云中边校,程怀信、王行审,足智多谋的盖寓,奉城军的奚族勇士薛铁山。王家的赫赫家世,和王三郎的刚毅勇猛,彻底征服了这些边军将校的心,从此死心塌地,为他奋战到死。
班氏渡意外遇到贺拔志,让王恪用暗叫幸运,在扳倒支谟的关键时刻,绝不能让贺拔志跑掉,他的口供,是对付支谟的最重要武器。
王恪用杀伐决断,立即决定杀掉贺拔志的随从,挟持大同军营田使到云中驿再说。
见两小儿冻的瑟瑟发抖,脸色铁青,牙齿不停打颤。石善友纵马上前,解下自己的裘氅,给他们披上,还拍了拍李承诲的肩膀,笑道:“你个小混蛋,话却说的爽利,我喜欢。”
李承诲抖抖的说道:“三郎君就算收下我了么?”
石善友哈哈大笑道:“等你弓马如同我一般了,也许主公会看上你。”
王恪用在背后喝道:“善友,你且退下,我有话问他俩。”
石善友一驳马,让到一边,王恪用催马上前,问道:“你们说屠行简埋伏了人马,到底是何人?有多少?”
嗣昭说道:“是横野军副使樊庭观,带着2、30个武士,封锁了驿站。”
王恪用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忽然一圈战马,冷笑道:“倒是小看京师来的官儿了,居然暗中把樊庭观笼络住了。”
盖寓在立马在王恪用身后,对贺拔志笑道:“樊庭观是个死脑壳,怕是真的对你不满,你克扣军粮,日甚一日,你让诸军如何养家糊口。”
贺拔志见事已至此,反倒硬气起来,大声说道:“大同千牙军,军饷用度从何而来?苛剥诸军以养牙军,这是入娘的成例,大石朝何处不是如此,为何只跟我过不去?”
盖寓喝道:“若是好年景,就算你克扣些,军民总不至于饿死。去岁征许淮,今岁供奉同昌公主丧礼,年年水旱,田地荒芜,羊马多死。如今官库老鼠四蹿,百姓家家饥寒,你还要克扣禄米,你让边地小民如何得活!”
贺拔志叫道:“我做的是天子的官,上官有命,谁敢不从!”
王恪用大声咆哮道:“谁命你核减衣粮,你就在屠公当面说清楚,也罪不至死。”
贺拔志脸色惨白,摇头说道:“明白了,你这是要攀诬支使君,亏得支公信任你,提拔你,你却要做背信弃义之事。”
王恪用冷冷说道:“和你一样,我做的也是大石天子之官,不是他支某人的家奴。天子遣屠公问话,难道我也像你一样,昧心欺君么?”
贺拔志冷笑一声,说道:“你想让我构陷主帅,那是万万不能。你们没有账簿,没有口供,没有实证,我看你们如何上奏天子!”
盖寓冷冷说道:“那也要看你如何在屠公面前回话,请吧。”
贺拔志转头四下看了看,随从皆死,四周都是一脸凶相的云中军汉,抢到渡口上船不可能,落荒而逃也不可能。这些军汉无法无天惯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这荒郊野外远离云州,什么官身品级也没有用,死了跟死条狗也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