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脱手而飞,擦着嗣昭的发髻飞的不见踪影。嗣昭一动不动,刀势一出他就知道,根本就伤不了他。。。一切都变慢了,他能清楚的看到那大刀的每一个瞬间的轨迹。
这一刻,嗣昭明白了刘四娘的话,箭上真的有神,他能指引你在生死立判的瞬间,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从而杀死敌人,保全自己。
李承诲已经咆哮着踢开门板,冲了出来,高举弯弓大叫道:“入娘的,契丹李承诲刚救了你的命!不过你这一箭太神了,距离五步,一箭射断了那家伙的脖子,就冲这定力,我就不如你!”
嗣昭跳起来,大声叫道:“快跑!”
两个少年飞也似的冲出山门,跳下台阶,雪地上几匹马鞍辔齐全,正在刨开积雪,寻找埋在下面的草。
他们飞快的收弓入囊,解开两匹马的绊子,飞身上马。却并不离开,拔出大刀在马群中乱砍,鲜血四溅,血肉横飞,这些可怜的生灵疯狂的挣扎着,哀鸣着,纷纷到地。
寺院中已经一片大乱,刀客们从后院冲出来,从空旷的山门向里面看,可以看到那些飞快纵跃的身影,和疯狂的咆哮叫骂。
两小儿哈哈大笑,一拨马头,猛踢马腹,战马吃痛,在雪地里撒着欢的狂奔而去。
这一刻,两小儿没有失去金子的遗憾,只有逃脱樊笼的喜悦。失去了才知道,没有比在无边的雪野中纵马狂奔更快乐的事情了,广阔的天地给了人无尽的痛苦,也给了人无尽的自由,他们愿用世上所有的金子,换取这片刻的驰骋。
马蹄的的,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逃跑太过匆忙,一匹马受创不重,锥形毡帽竟然跨马追过来了。
两个塞下少年狂奔了7、里,追兵就到了身后,承诲大叫道:“嗣昭,你先走,我来断后!”
嗣昭哈哈大笑道:“既然他敢追来,那就不要回去了。”
他轻勒战马,拨转马头,承诲也拨转过来。两个少年骑士战马盘旋,像他们无数精神上的先辈一样,挽弓在手,准备和最强悍的敌人一决雌雄。
雪海中,锥形毡帽越来越近,嗣昭松开马缰,任由马匹在雪野上自由行动。他站立在马镫上,屁股离鞍,全身随着马匹起伏,双臂张弓搭箭,箭簇直指狂奔而来的敌人。
对面的马匹上,锥形毡帽也张弓搭箭,对准了他,距离百步、0步、60步,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尖啸一声,一支箭向他扑面而来了。
嗣昭已经习惯了死神的呼唤,像他一个熟悉的老朋友来拜访,他习惯了饥饿,在他今后的人生中,他也会习惯死神。
他的心,寻找着战马起伏的那瞬间平衡,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箭簇依然指着锥形毡帽,像他的祖先一样,生死由天,他只追寻那一瞬间的光华。
雕翎箭从一个小点变成一个长杆,恐怖的甩着尾,却呼啸而过,距离他足有一尺。
他依然没有动,箭簇像栓了线一样,始终不离锥形毡帽颌下一寸。第二支箭又飞来了,嗣昭依然没有任何闪避动作,雕翎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锋利的箭刃划破了他的颧骨。
他冷笑一声,锥形毡帽太沉不住气了,怒火冲昏了他的心智。仗着弓力强大,距离60步就开弓放箭了,这个距离上想射中飞驰的目标是做梦。
第一箭不中,他担心敌人趁势还击,匆忙又射出了第二箭,怎么可能射的中。他的心,容纳了太多的怒火、恐惧、焦躁,唯独没有生死之间的镇定和淡然,他当然没有羽箭之神的照拂,只有死路一条。
嗣昭平静的呼出一口气,弥漫的哈气之中,雕翎箭闪电一般飞出,锥形毡帽应声落马,战马长嘶一声,落荒而去,消失在白色的山林中。
承诲的欢呼声远远传来,嗣昭圈回战马,缓辔来到锥形毡帽面前,蒙伊金玛纳罕保佑,又是一箭正中咽喉,鲜红的血迹在雪地上显得尤其刺目。
承诲纵马飞奔过来,跳下马匹检查伤口,大声叫道:“沙陀神箭啊!”
嗣昭无力的说道:“搜他身上,看有什么?”
承诲在他胸前摸索片刻,扯下还一块还带着体温的铜十字架,看了一会儿才递给嗣昭,说道:“和倚翠楼的杀手一模一样。”
嗣昭马上弯腰接过那东西,看了一会儿,长叹一声,说道:“了明大师,在你教先知的圣物面前,你欺骗了我,最终你也难逃一死,这难道不是天道公平,有恶必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