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以往的无知无畏不同,自从知道凤赢事迹的越多,张琪愈发的谨慎。她忍不住道:“爷爷,大伯做错了。我们何苦跟着大伯一错再错?何况他也是不知道凤小世子的真实身份,才会跟随旁人去伏击凤小世子。凤小世子也已经斩杀大伯。我们既然明知不敌,为何还要以卵击石?” 张石对于孙女的话不可置否,他摊开手掌,掌中赫然有一小堆瓜子仁,口中“咕咕”的叫唤,窗外的鸽子立马飞了进来,落在张石手中,啄食瓜子仁。 张石爱怜的轻抚鸽子的小小的脑袋,口中道:“雪花,你这小家伙,现在只剩你一个喽!可得小心点儿飞,千万别和你的哥哥们一样,做了旁人的盘中餐!” 名唤雪花的鸽子飞快吃完了瓜子仁,喉咙发出“咕咕咕”声回应着,它亲昵的把小脑袋往张石手掌中磨蹭,见张琪往张石这边走来,它哀哀的叫了一声,迅速飞了起来。张石诧异的看着鸽子,道:“琪儿,雪花怎么一见你就躲?倒跟我亲起来了?” 张琪勉强笑道:“爷爷,雪花定是在路上遇到了坏人,你看它腿伤的多厉害,现在它对人类充满了恐惧与不信任!它到邑江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爷爷,爷爷又极宠它,它自然是跟爷爷亲了。” 张石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雪花的断腿道:“唉,爷爷到底是老了。雪花刚到这里来的时候,爷爷都没有发现雪花的腿断了。还是你先发现的。” “你还年轻,很多事情看不清楚。你大伯死的冤啊。若不是为我寻求一门功法,又怎么会受旁人欺骗,居然胆大包天的去杀凤家人?他一向懦弱,哪里有那个胆子?”张石想到大儿子,如同普通的老人突然失去儿子一样悲怆起来,他老泪纵横道:“琪儿,现在不是我们收不收手的问题。你大伯说不清楚凤小世子的身份,说出去没有人信。凤家人一向瑕疵必报,我们张家既然做了这等事情,他们缓过来就绝不会放过我们。与其都是死,不如拼一把!我们现在赌的就是凤赢伤的多重!” 不是这样的!张琪银牙暗咬,前面爷爷明明心生退意,要带她回家。 这只可恨的鸽子居然飞来了! 爷爷见了鸽子带来的纸条,恍惚中居然一时忘了把纸条烧掉。张琪偷看过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如果张石能拦住凤赢在邑江,及时通知他前来,就把阴煞掌中阶功法送给张石。若张石能杀了凤赢,就送阴煞掌高阶功法。 张琪心生暗暗生着怨气。爷爷变了,自从练了阴煞掌,爷爷已经走火入魔。他满脑子想杀凤赢,不是因为大伯围攻过凤赢,怕凤家人迁怒张家。更不是想为大伯报仇,他就想要阴煞掌功法!他不惜让整个张家陪葬! 张琪脑海里想起刚一岁多的弟弟妹妹。那时娘拼了老命生下来的龙凤胎,粉雕玉琢,冰雪可爱,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张琪笑道:“爷爷,娘来信了!信中说,弟弟已经会说很多话了,吐字特别清楚!别人家同龄的小孩子还在娘怀里撒娇吃奶呢。就是弟弟实在太调皮了,那么一点点大,整天不是爬树,就是满院子的追孔雀拔毛!家里养的几只孔雀,看到弟弟就吓的到处藏!” 张石泪水收敛,脸上展现出极其愉悦的笑容,欣喜的连声道:“好!好!好!你弟弟有修炼天赋,自然会比旁人聪慧许多。我张石三个儿子,子孙数十人,唯有你爹膝下没有儿子,现在后继有人,还有修炼天赋,是张家大福!”他感慨道:“我子孙后人,个个资质平庸,唯你天资聪慧,有修炼潜力,只可惜投错了女儿身!你个小姑娘家家的陪着我这老头子整日奔波,终究不是个事儿。小姑娘家还是好好嫁人生子才是正事!现在只待你弟弟长大成人,爷爷好生教导他!他必然会把张家祖训传承下去,光耀门楣!” 张琪本是想用弟弟唤醒张石心中的亲情,希望他做出任何决定的时候想想子孙后代,却没想到从小陪伴张石十多年的自己在张石心里居然比不上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张家若要弟弟继承,她何苦为张家出生入死?心头猛窜出一团无名怒火,更有伤心失落之感,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柔顺的道:“是!爷爷!” 张琪回到房间,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她睡在二楼,窗外黑压压的,隐约听见打更人打了三更,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窗户边轻响起鸽子的叫声:“咕咕咕咕!” 张琪心里一动,翻身下床点亮烛火,打开窗户。果然,雪花在空中扑腾扑腾的扇着翅膀。 张琪向雪花伸手,极其轻柔的道:“雪花,过来。” 雪花“咕咕咕”的小声鸣叫着,想飞过来,又害怕着什么,黑豆般的小眼睛透着万般委屈与不解。 张琪眨了眨眼睛,水汪汪的眼睛里顿时蓄满了眼泪。她低低的道:“雪花,你过来吧,你是我一手养大的,莫非你对我没有一丝感情么?我错了,我不该伤害你,是爷爷鬼迷心窍,你不过一个传信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原谅我一次好吗?雪花,雪花过来。” 雪花在空中盘旋了几个来回,终于小心翼翼的飞近了张琪。张琪刚抬手,雪花凄厉的叫了一声,急急往后退。 张琪想不到它戒心如此之重,愣了一下,抬手擦了擦眼泪:“我不是想捉你,我只是想擦擦眼泪。” 她再次朝雪花伸手,坚定的道:“过来 ,雪花,和往常一样站在我手心。” 雪花试探飞到张琪面前几回,见她没有伸手捉拿它,它终于忍不住主人温情的诱惑,犹豫的站在了张琪的手心,翅膀未收,随时准备飞走。 张琪微笑看着它,和往日一样絮叨着自己的心事。良久,雪花戒心全无,收起翅膀,闭眼用毛绒绒的小脑袋磨蹭主人柔软的手心。张琪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雪花的身体,另外一只手抓住雪花的脑袋狠狠一扭,雪花连叫声都没有发出,就身首异处。 张琪沉默的把雪花从窗户边往花园里掷下。 苏园里面有几只皮毛油光水滑的大黑猫,灵敏迅捷,最爱捉食鸟类。 明日,雪花再也不会在世上留下一丝痕迹。 没有了雪花在其中联络,她倒要看看幕后之人怎么指挥祖父做尽糊涂之事。 尽管心事沉沉,张琪终于还是睡着了。 城主府里,上官逸来到邑江城主上官庆的书房。他一字未改的跟上官庆汇报在张石说的话。听到那句“他找寻的人姓凤。”上官庆本来平静的眼皮子抖了抖,继而冷笑起来。 上官逸见状疑惑的道:“爹,他这个姓凤的仇家到底是谁?儿见画像中人仪表不凡,一见就知是人中龙凤,何以会与张家结仇?” 上官庆嗤笑道:“张石那个老匹夫,他哪里配和人家结仇?我前面就疑心他要找的人不妥当,他信誓旦旦的跟我说,此人非彼人。我也是烦他,想着那人怎么可能会来这里,没有考虑清楚就应了他。”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张石这老狐狸,到底是把我拖下水了。可他看错我了!” 上官逸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百思不得其解。” 上官庆道:“事情与你无关。明日你继续守城,如有可疑人物,放他出城!” “是!”上官逸痛快应声道。 “还有,你跟你表弟感情好,多宽慰他,别想着张石的孙女。那老匹夫,能教出什么好女子?天下之大,何处无芳草。改日让他舅母给他多相看几位女子。” 上官逸诧异道:“表弟看上了张石的孙女?”郑乘舟天天跟他一块跑,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张石的孙女?他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上官庆看了儿子一眼道:“对。乘舟自打见了张姑娘,回去画了张琪几副画像挂在书房日日看。你姑姑瞧见了来求我去说亲,又看不上张石面上的商贾身份,居然提出要纳张琪为妾。我断然拒绝了她。” 张石连上官庆的亲儿子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家世不显,文不成,武不就的郑乘舟? 更何况上官庆恨不得张家人立马死绝,更加不愿意外甥和张家结亲。 上官逸听父亲说完,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天乘舟愿意跟随我找寻那人,原来是为了随我去苏园见张姑娘一面。” 不过话说回来,张姑娘为人还不错,生的漂亮,总是笑语盈盈,可比张石那老匹夫强多了。 上官庆见儿子不以为然,正色道:“逸儿,张石那人阴险狡诈。为父有把柄落他手里,不得不任他驱使。为父现在只愿他快些离开邑江,从此与张家再无瓜葛。此间,切忌和张家人发生任何纠葛!你得多看着点乘舟,万万不能让他做出有辱斯文之事!” 上官逸心中一凛,道:“是!”他看着尽显疲态的父亲,关切的道:“爹,没有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上官庆手托着头,无力的道:“去吧去吧。”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道:“这些天,你去见你弟弟了没有?他生了病,你做大哥的该多去看看他,关心关心他,免得你嫡母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