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过还有一个麻烦。
栖寒枝在榻前踱了两步站定,看着那移动不能动的“大麻烦”,心说也算是情势所迫,便看在谢云敛想尽办法提醒他的份上,保存好他的身体。
打定主意,栖寒枝并指在谢云敛四肢眉心一点,掐了个法诀,下一秒灵气运转,只见榻上的仙尊以极快的速度缩水,直到缩成巴掌大小才停止。
栖寒枝感到满意,蹲下身,没忍住用一根指头推了一下,小小一个的仙尊哪经得住,被推得翻了个,原本端端正正躺着的人被迫脸着塌,留给他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栖寒枝唇角不受控制的扬了起来。
下一刻,意识到自己此时幼稚行为或许正被谢云敛本尊看在眼里,冷酷无情的魔君唇角飞快拉平,嫌弃似的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小仙尊的腰,将人提起来,准备揣进袖子里,刚抬起手便顿住。
若是一会发生打斗,动作间掉出去就遭了。
魔君看了看在他一番折腾后肢体自然蜷曲,侧着身像是要团起来的小仙尊,淡定自若的收回目光,一边飞快把人揣进了胸口。
本君果然很有责任心。
正欲转身离开,心口处忽然传来一阵灼烫,栖寒枝一愣,连忙将怀里揣着的小仙尊捧了出来。
便在同时,灼烫感消失。
栖寒枝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谢云敛并没任何异样,又将掌心贴在心口,灵力探入阖目内视,胸腔偏左处,属于魔族的那颗心核如常运行着,同样无一丝异常。
怎么回事?
栖寒枝试探着又将谢云敛揣进怀里,这次并非出现灼烫感,他又等了一会,仍是没有任何异常。
魔君皱了眉。
没时间给谢云敛找更安全的地方安置了,栖寒枝在心口衣襟处打了两层禁制以作保护,这才隐去身形,出了小院,一路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临枫山庄占地颇大,金丹修为的栖寒枝全力赶路下,用了一会功夫才摸到山庄外墙。
远远见到外墙,便能感受到强烈的灵力波动,是至少化神修为布下的封锁,若修为低者硬闯,非死即伤。先前容恒也与他说,为防丝戏傀儡潜藏,在归云寄逐一检查确认后,才能离庄。
栖寒枝不顾那层禁制上传来的威压,手掌贴了上去。
果然。
栖寒枝心头一定,这看来有化神波动的禁制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
下一瞬,掌中灵力凝结成的攻击朝着那道禁制悍然劈下!
一霎风声止息,尖锐的警示音似鬼哭般自周遭乍起,禁制破碎,天地失色。
魔君背生双翼,腾空而起,朝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而在他未回眸一眼的身后,“临枫山庄”的锦绣雕栏似一纸轻灰,自上而下散入浓稠似“黑纱”般的浊气里。
归云寄是假的,能骗过所有人是因为整个“临枫山庄”都是假的。
而他修为还在金丹,也并非因那老树打来的红光。红光只是障眼法、趁他力竭造出的幻境,幻境的开关,便是容三公子的死。
自他一霎眩晕后所见,巨木垂死挣扎之态,都是掩饰。
临枫境根本没破。
当年他与谢云敛曾意外同入伏羲秘境,谢云敛成功通过传承考验,得本命法器“长空”,出境后破杀戮剑道转修琴音,而后琴中铸剑,得成己道,凡幻境之类,再难迷惑于他。
幻境中他见谢云敛的灵力击中巨木,气息做不得假,谢云敛定是发现了幻境,那他之后做了什么?
凤凰的双翼猛煽了两下,掠作天际一缕残影。
*
“咳咳……”周灵两只手在脸前扇了扇:“怎么回事啊?”
原本正等候“宗主”前来检查的一众昆仑弟子只见周遭景象变幻,原本的院子像一张张被火焰舔舐过的画卷,自最顶端蜷曲、化作烟尘弥漫开来。
段言想起什么,神色凝重:“幻纸。”
众人知道这小师弟年纪虽小,书读的却不少,闻言纷纷看来。
“我曾看过记载,三百多年前,丹青圣手秦彦君叛出仙宗遁入邪道,以纸为媒,以画为境,一手精湛幻术冠绝当世,创立琳琅幻院,广纳天下欲海沉沦之人,造下无数杀孽。记载中的幻纸之术便是如此,若被勘破,幻境化纸,化为飞灰,只是……”
段言说到这,略有迟疑:“秦彦君神魂寄托在画纸内,仙宗几度杀之,皆借画卷复生,最后在正邪之战后,将之封印在极渊之下。先是丝戏、再是幻纸,当年风头鼎盛的邪修,怎会同时出现在这临枫境中呢?”
众弟子闻言点头,也觉不妥。
若栖寒枝在此,大概会不吝为他们解惑——自然是因为极渊被人凿了个口子。
“那你可听过千面?”一道温和的声音忽从侧旁传来。
段言自然道:“当然,千面邪修,不知名姓,善易容改貌、剥皮剔骨,曾在灭一小宗后,将弟子甲套进乙的皮、乙套进丙的皮,如是全宗弟子长老尽数剥皮改貌,却无一人身貌相符……”
说到这,段言忽觉不对,猛地朝出声那处看去,便见“宗主”负手立在那里,眸色温和,唇角带笑。
真正的宗主,自然不会出现在临枫境内。
“别紧张。”见昆仑众弟子纷纷做出戒备姿态,那“宗主”浑不在意道:“幻纸成境、千面填人,再加一个丝戏,该是天衣无缝,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