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正时分,顾渊将书卷收起,与学生们道:“若有写字未足者,且先放下,都随我去院中学剑。”
“先生,都写完了。”
顾渊看满座学生无一懈怠,便笑说道:“我请村长送了木棍在院中,你们可以此当剑,都跟我来吧。”
“先生,先生,可是阿哥他们用的是铁剑呢。”
顾渊走出学堂,至院中角落处拾了一根正三尺长的木棍握在手中,解释道:“你们尚且年幼,气力不足,铁剑又重,若是强行挥使,只怕稍有不慎就得扭伤筋骨。”
眼见先生也将铁剑放在一旁而使木棍,一群学生便都欣然同意。
孙小沫环顾左右,见院中数十学生皆持木棍,便默默将听风剑放于一旁,也跟着拾来一根木棍。
她跃跃欲试,倒想瞧瞧,这修为莫测的顾先生剑法,究竟如何。
但所见实在叫她大失所望。
顾渊手握木棍立于众学生前,温声道:“挥剑时,不宜只用臂力,腰马合一可以使劲道更增。”
“若想挽个剑花,你们尚且年幼,更得注意不可用力过猛,以免扭伤手腕。”
眼看那个穿着月白长衫的先生在院中,不断演练,又耐心讲解,其他学生虽乐在其中,孙小沫却紧紧握住手中木棍,暗自恼火恨不得将木棍捏碎。
她全没想到,顾渊竟真只教学生用剑的简单劈砍刺挑,那昨日叫她来此学剑,岂非诓人?
孙小沫越想越气,只觉得她再有不足,也是百招轻易败李胜的剑道高手,叫她学这些粗浅的劈砍挑刺,不是羞辱人,又算什么?
修为高深又如何,也真欺人太甚。
孙小沫气得几要发狂,可到底未敢在这位目前看来脾性不差的顾先生面前放肆,只得默默站到角落处,恶狠狠抽出铁剑。
使劲挥了挥,剑风呼啸。
孙小沫发泄小一会儿,不觉有些气馁,真怪他修为太高,一生歹念,那听风剑就疯狂颤动,不肯出鞘。
否则,否则似乎也真没办法。
又觉得给那死胖子的大珍珠要打水漂时,一抬头,见顾渊仍耐心挥动木棍与学生讲解用剑之法,却终于识得其中不寻常处。
这是她原本没能认出的。
好流畅的剑招,纵只是简单的挑刺,一举一动,竟有暗合天理之势。
恍惚之间,孙小沫似乎瞧见顾渊手中木棍化为铁剑,轻挑之间,锋刃顺着细微的风缓缓流过,正正将漫天不可见的灵气割开。
剑自下而上,漫天灵气便自分左右。
这,这是何等剑法?
孙小沫只看得心神震撼以至于口不能言,目不能动。
许久,听风剑动,孙小沫吓得一激灵,手中铁剑再不能握住,自然滑落。
剑入石中,发声清鸣。
所以周遭天地大变,她再看去,眼中虽有顾渊,不过随意挥动木棍,也没甚出奇。
孙小沫恍然大悟,记得师父说,听风是天赐飞剑,持之可知吉凶祸福,更有妙用无穷。
如今想来,大抵持之能见他人练剑真机,亦是妙用之一。
只是,正因得见此剑法,孙小沫才终于省得自己早先小瞧了这位修为莫测的顾先生。
剑开天地,那是师父这等金丹大修也远不及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