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铁牛家，七八个大汉围坐在木桌旁边，静静听着铁牛说话，眼神偶尔看看放在桌上的漆黑毛发，都在思虑，没有人给出肯定的答复。

常年混迹燕山，谁都知道山魈成年之后，人立而起足足八尺许，全身油亮黑毛五寸有余，力大无穷不至于，几百斤是有的，动作敏捷，最是记仇，好抓活人享用，一旦遇到，就是不死都得残废。

就是侥幸活下来，谷道损伤，纵然神医来了，也难以复原。

若是女子，更不消说，少见活命，有传闻活下来的女子，也是痴痴傻傻，精神异常，宛如疯子，还会偷窃黄瓜，玉米，莲藕等作物，一言难尽。

动心于紫玉参的高价，又害怕山魈凶厉彪悍，有些进退维谷。

那山魈崽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在场众人虽都有一手箭术，却无人能开那三石弓，寻常铁箭头，只怕收效不佳，再加上山魈獠牙带毒，动作快捷，又是在山林之中，多有不便。

一不注意，就得给山魈破杵，谁也不愿意当那个倒霉蛋，向来都是响当当的次勾汉子，谁又愿被勾？

“各位，考虑得怎么样了？”铁牛坐在椅子上，开口询问。

几人面面相觑，良久，一个接一个的点头。

都跟着铁牛不是一年两年的众人，还是愿意相信他，再加上，终究舍不下那笔财富，五百雪花银，能分到不少，足以富足多年，也能把悬在裤腰上的脑袋按回脖子上去。

山魈虽然凶厉，毕竟七八人，谁也不信自己会是给山魈破杵的那个倒霉蛋。

又考虑回来，采药就不危险了吗？

悬崖峭壁，毒蛇毒虫，猛兽出没，就这样拼命之下，还赚不到几个大钱，索性豁出去，干一把大买卖，想来，刀锋加身，长箭扎射，还有那迷药加成，一个山魈崽子而已，不能全功，也能身退。

最坏，也能回来，若是好，就是一笔大财。

“我信铁牛哥，这笔买卖我干了，回去就准备家伙什。”其中一个汉子开口。

其余人也都附和，答应下来。

铁牛见状，满意的点点头，总算是有了一个满意的结果，举着酒杯，铁牛和他们频频碰杯。

几人却浑然不知，屋顶上趴着一个人影，贴着耳朵细听良久才起身，脚步踩在茅屋上，竟未发出一丝声响，随即，无声无息从屋顶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地。

只是转眼之间，便已远去良多，消失在夜色里。

屋内，铁牛还在与其他几人交谈。

“那就这样定计，准备妥当，尽力做到万无一失，全须全尾进山，全须全尾出山，别怪铁某有言在先，谁若是拖了后腿，连累了弟兄，铁某人的柴刀可不长眼？”铁牛严肃的看了看几人。

都是采药人，懂这里面的规矩，山里死个人，可正常得很。

若是陷于危急，切记不能连累兄弟，能救则救，若是无力回天，先保全有用之身，这是规矩。

“我等明白。”几人彼此看了看对方，异口同声的回答。

商量好细节，七八个汉子逐一离开，铁氏看着几个儿子收拾残羹剩饭，她则是有些担忧，眼神看着沉思的铁牛，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把孩子都支使去了卧房歇息，她才坐在铁牛身边，拉起他粗糙的大手，柔顺的唤了一声：“当家的。”

见家妻忧心忡忡，铁牛便知她顾虑许多，自成家以来，接过这山把头的活计，每次进山前夕，妻子都担忧他一去不回，只是这些不吉利的话，她从未说出口。

拉着妻子，铁牛笑着回答：“安心便是，我自有安排，你且把那两石弓找到，后日，我给苏家兄弟送去。”

她虽然疑惑，还迟疑了许久。

被铁牛瞪了一眼。

随后，铁牛便解释道：“昨日，我碰巧见他搬着上百斤的磨盘，脸不红气不喘，与之前判若两人，想来也是藏着拙呢，单是力气，却是实打实的有百斤往上，若是能开这强弓，也好接应我，怎么说，我对他也有救命之恩。”

多少有几分挟恩图报，奈何他更放心苏白，毕竟是救命之恩，出力的时候，也不会打了折扣。

万一，真要是有个意外发生，就得指望苏白那一身力气了。

他能进出燕山这么多年平安无事，全赖一身谨慎和义气，能辨识草药，知晓生长地，反而是其次。

“切，既有如此力气？还伤得性命垂危？”铁氏不解。

乡间好汉，也不过百一二十斤的力气，拼命之下，倒是能背负百五六十斤的重物，只是会伤了肺腑，得不偿失。

能长两百斤力气的人，罕见，就是有，也是那高来高去的武者。

除了不相信苏白能开两石弓，她还有些不舍那一张好弓，那是公公留下的，可惜丈夫也开不了，才一直细心保养，搁置许久，若是坏了，心疼。

“只是借用而已。”铁牛还不知道她那小心思？继续说道：“攀石岩绝壁，进山涧空谷，不看力气大小，这些你妇道人家不懂，我所交代，你只管去办便是。”

铁氏见他坚决，知晓丈夫人如其名，是头犟牛，她劝不动，只得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