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巷不长, 沿路高门林立,白日里只有少数时候日光才会照进来,因此青石板上还有未消的积雪, 宋初姀低头?踩在上面, 还觉得有些打滑。
崔忱跟在她身后,伸手想要去?扶, 却见她已经自己稳了下来。
月光倾斜而下,照在女子身上,为她笼上了一层银光。
伸出去的手最终缩回,崔忱将手背在身后,低声道:“天黑路滑,卿卿小心。”
原本背对着他的宋初姀猛地转身, 面色不善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崔忱一怔,嘴角微微下压, 道:“没有跟着卿卿, 是要回家。”
见他语气?温和, 宋初姀脸色稍好,转身继续往前走。
崔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宋初姀忍不住开了?话匣子,愤愤道:“明?明?就是他的错, 他为什么一直那么凶。”
崔忱知道她在说谁, 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他突然想到, 卿卿好像面对他的时候, 从?来不会这般耍脾气?。
卿卿不是很怕那位新君吗,不过几日时间, 怎么就一反常态,好似与新君很亲近的模样。
宋初姀也不介意?他不说话,自顾自地抱怨。
“那个药很苦,我不想喝,他却一直逼我喝。”
“他还总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一开始听不到,他却还是一直说一直说。”
大概是想到自己也将人给咬了?,她语气?露出些心虚,道:“这就算了?,他后来还逼着我喝药,那个药很苦,我不想......”
这是又说回去?了?。
崔忱皱眉,觉得她今日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明?明?已经说过一遍了?,却一直在重?复。
他脚步快了?些,刚跟上去?,却见宋初姀停下了?脚步,缓缓回头?。
他们距离有些近,崔忱借着月光看向她明?亮的眸子,心中微动。
宋初姀站在台阶上,心情不错:“我到家了?。”
崔忱蹙眉,抬头?一看,却见眼前是宋府破败的门匾。
厚重?的木门上满是累积的灰尘,角落里蛛网遍布,立在门前的石狮子已经残破了?一角,足以证明?这里已经许久没人住。
“卿卿...”崔忱眸子微变,盯着她道:“这里不是卿卿的家。”
宋初姀蹙眉,没有理他,转身要去?开门。
崔忱意?识到不对,一把将人拉住,皱眉道:“宋家早就已经没了?,卿卿忘了?吗?”
这句话直接将宋初姀惹恼了?,她一把推开崔忱,怒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竟咒我!”、
彻底意?识到不对,崔忱眼疾手快将人拉住,低声道:“先随我回府。”
“放开,你若是不放开,我就让我兄长来打你。”
宋初姀脸色涨红,怒道:“我阿兄在兵部?任职,我未来嫂嫂是上过战场的,你若是敢动我,我——”
“你阿兄已经死了?!”崔忱吼出声。
宋初姀一怔,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崔忱深呼吸:“你阿兄死了?,谢琼现在成了?阶下囚,你现在是崔家妇!”
崔家妇这三个字令宋初姀眸子骤然睁大,她呼吸急促,怒道:“你胡说!”
“我阿兄是最厉害的郎君,根本就不会死!”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抿唇道:“你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才会故意?说这些话激我,你走开,不然我要我爹爹来教训你!”
“你爹爹也死了?,你阿母也死了?,宋家就剩下你一个人!”
崔忱看着她,毫不留情戳醒她:“宋府二十余人都是卿卿亲自去?为他们敛的尸,卿卿忘记了?吗?”
宋初姀不说话了?,缓缓垂眸,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眼泪落在手上时已经变得冰凉,崔忱深吸一口气?,道:“卿卿先随我回去?。”
“我不信!”
她与眼前人素不相识,凭什么要听信他的话!
宋初姀摇头?:“我要去?找他们,你下次不要说这种话,我听到很伤心。”
她说完便?要走,可成年男子的力量与女子相差悬殊,哪怕常年吸食千金散耗损了?身子,崔忱的力道依旧让她挣脱不开。
崔忱脸色难看,正要不管不顾将人强行?带回崔府,身侧却突然掠过一人一马,将人抢了?过去?。
周问川将人放在马上,自己跳下来,笑道:“女郎多有得罪,君上让我来接你。”
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宋初姀受了?惊,慌乱抓着缰绳说不出话。
周问川笑笑,牵起缰绳要走,崔忱却道:“将军要将臣妻带往何处?”
闻言周问川转身,腰间刀出鞘,挑眉道:“与你何干?”
“无论如何,卿卿是崔家妇。”
“我不是!”宋初姀反应过来,立即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