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细作泄露军情,一应书信须经查验”,马上的军士摊开手掌示意道。
华星海闻言,赶紧将黄草纸举给高头大马上的士兵。
“嗯,此封家书,孝心可嘉”,军士草草看完后赞道。
旋即他沉声问道:“为何落款为木兰二字,好似个女子名号。”
华星海灵机一动,赶紧解释:“幼时生得俊秀,爷娘才给我起了这么个乳名。”
军士将家书递还给华星海,待其重新裹好系紧后,伸手接回,随后朝着星海点点头,打马朝着下一个帐篷传讯而去。
“小兄弟大名可是‘花雄’”?黎延晖走过来帮着小个子的华星海解开马匹缰绳。
“我是叫华星……雄……”
梦里的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好拖着“星”字的长音,硬生生拐个弯转变成“雄”字的发音。
“嗯,我没认错。果然是来自梁郡睢阳的花兄弟,当地花姓可不多”,看来黎延晖早已打听过花木兰的来历。
“嗯,其实我家原本是姓华的。百余年前永嘉之乱后,先祖没来得及南迁,只得留在北地与诸胡杂居。”
梦中的华星海无意识地脱口而出,边说边好奇地暗忖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平日里“红龙”辅助他读书学习时,也没传输过这一段知识啊。
“时人大多排汉,先祖无奈之下,冒称祖上是来自西凉的胡客,因此举家改了花姓。”
黎延晖恍然大悟,抚摸着络腮胡说道:“昔日黄帝建木,法天祭祖,筑神树祭伏羲,定十天干,九只金乌栖于树,一只句芒在其顶。”
“此树乃东方木也,其帝太昊,其佐句芒,星为苍龙。”
“‘花’字形意同于‘华’,皆以神树之形而创。”
“难怪花兄弟看着不像胡人,‘花’和‘华’向来通用,原来是源自青帝伏羲,夏裔古姓后人。”
刚才在营帐中调侃华星海的众人,此刻已经着装整齐,一齐走将出来。
听见帐外两人谈话,一人再次戏谑说道:“你们听听,我说他名字里带个‘雄’字吧,样貌身姿却跟‘雄’字一点都不沾边嘛。”
“滚一边去,上了战场都是背靠背的兄弟,总在这里耍嘴皮作甚。”
身形高大的黎延晖假意举起马鞭,吓唬走不识趣的军中伙伴们。
随后,黎延晖拉着华星海走到一旁,说道:“花兄弟莫怪,大敌当前,营中弟兄们好嬉笑耍闹,别无他意。”
“还有,其实军营报到那天,我就看见你了,因为……”
黎延晖两指向上,示意自己的双目,说道:“只因为小兄弟长得很像自家小妹,只是目色略有不同,所以我格外留心。”
“随后军营里造册登记时,我又在不经意间瞥见花兄弟书写大名和原籍地。”
“这才对你的来历略知一二,所以,请花雄兄弟大可放心。”
听完黎延晖的解释,华星海将马鞍甩上马背,随口问道:“黎大哥的小妹,她在大哥的家乡侍奉二老吗?”
帮着华星海紧固马鞍的黎延晖眼神黯淡下来,语带忧伤地说道:“都没了……”
“五年前柔然南侵,攻陷盛乐故都,爷娘和小妹都死在兵荒马乱中……”
“对不起”,华星海忙说道。
“什么?”
梦中操着古音的华星海说出今世的词汇,让黎延晖听得云里雾里,华星海随即反应过来,梦境中的大脑根据平日所学重新组织了语言。
“小弟无心之失,深表歉意。”
“不必挂怀,我没把花兄弟当外人。”
“你虽是男儿,却生得一副俊俏样貌,颇似昔日在下的小妹。吾心中存着对至亲的哀思,故而看小兄弟就格外入眼。”
说罢,黎延晖伸手一举,拖着华星海的腰肢将他送上战马后,拍拍马鞍说道:“这真是一匹健壮的黄骠。”
“战场乃死生之地,良马随主搏杀,性命就在旦夕之间,它应该有个响亮的名号。”
“花兄弟可有给它起名?”
熟睡中的华星海眼皮跳动,梦里的他心念转动,潜意识里不自觉地吐出一句话来,回答了黎延晖的问题。
“此马身上的白色斑点很像家乡的木兰花,所以我给它取名叫做木兰骠。”
黎延晖咧着嘴大笑起来:“没想到花兄弟给战马取名都如此娇柔雅致。”
随后,站在马下的黎延晖将胸前铠甲拍得砰砰响:“放心吧,军中有我黎延晖在,就没人敢欺负你。”
“花兄弟若不嫌弃,今后你我就是背靠背、同生共死的亲兄弟。我块头大,箭矢飞过来,有我给兄弟你挡着。”
黎延晖雄赳赳地扯扯铠甲的两侧,将自己的身形展露得更加壮硕。
马上俯视黎延晖的华星海有些感动,他看到对方至诚的眼中放光,想到自己在梦里还能结识一位大哥,于是开心得咯咯地笑出声来。
华星海从梦中笑醒,睁眼发现卧室里一片昏暗,在墙角夜灯的映照下,屋里只有床脚对面静坐待机的“红龙”。
“红龙”胸前间或闪烁的待机呼吸灯,提醒从梦中醒来的华星海,他此刻不是身处大漠军营、化身为代父从军的女英雄“花木兰”。
而是盘古舰队成长中的年轻一代,肩负着勇敢地向星空探索、延续求存的人类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