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小镇,破陋小屋内。
黑袍人忽地怒不可遏,大喝道:“哪個该死的斩妖人,竟敢坏我的好事!事到如今,只能兵行险招了。”
在其身侧,有個清瘦身形绑好襻膊,又以袖箍束袖,挎弓背箭,径直摔门而去。
沙哑的声音在其身后蓦然出现,“公孙教习,费点心思,莫要让我恼了,拿你妻儿魂魄,祭炼魂幡......”
话音未落,黑袍人伸出手掌,摊开五指,露出悬浮在其掌心的两缕分魂。
那清瘦身形顿足一愣,转过身去,瞪了黑袍人一眼。
只是脸上愠怒,稍纵即逝,不敢肆意发泄心中怒火。
眸光一转,望向那两缕有着些许人魂气机的分魂。
那是公孙羊的妻儿魂魄,被黑袍人无意间偶得,又将魂魄分出数缕,狡兔三窟......
因而,这才有了公孙羊为其卖命效力。
他咬破嘴唇,话音低沉:“在下,定当竭尽所能,还望阁下事后遵守承诺。”
“放心,此间事了,我自然会将分魂悉数归还。两個凡人魂魄而已,于我无用,不过是魂幡一记资粮罢了。”
黑袍人一手握住分魂,再次藏匿。
他之所以如此猖狂,全然得益于公孙羊救妻心切,却又不敢鱼死网破。
公孙羊忿忿点头,将唇间抹抹殷红咽入腹中,转身大踏步离去。
少顷。
公孙羊以不知名的术法,隐去行踪,遁至书院湖边树林。
他藏好身形,静候夜色临近。
阴云行色匆匆,转瞬之间,便有小雨入目。
周熹靠在窗边,撇了一眼只余寥寥几人的良言楼,没见着那位粗布麻衣的年轻秀才,竟没来由的,有了一丝落寞神色。
宋离坐在阶梯上,望向湖畔,目光游离不定,似有心事重重。
楼外雨幕,声如珠落,渐而浩淼。
眨眼之际,大雨如泼。
“也不知是好雨知时节,还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王静萱莲步轻摇,举手投足间,香风四溢。
女子颦颦若蹙,我见犹怜,一身紫衣无风自动,恍惚间,紫峰透雪,呼之欲出。
她望了一眼滂沱雨势,收回视线,叩响心声,问道:“宋教习,当真笃定今夜,会是贼人动手之时?”
心湖之上,女子声如春风,挽翠倾来。
宋离以心声作答:“若有狡兔藏窟闻风逃,守株待兔,不失为良上之策。”
王静萱若有所思,感慨道:“宋教习所言极是,书王一事闹得风生水起,恰巧混淆视听,如了贼人心愿,自该趋之若鹜,不愿舍了近在咫尺的宝物。”
她掩面摇头,语气中有万般无可奈何:“为了那子虚乌有的书王,还要害掉多少人的性命?黄粱一梦,荒唐至极。”
大雨势急,如有接连不断的盆水倾泻,砸得尘土沸沸扬扬,掩去一切喧嚣。
天地间,只余雨声坠落。
白绸般的雨幕中,蓦地窜进個人影,是個没啥眼缘的书院学生。
他搽了搽额头上的雨珠,随后将油伞搁在过道沥水。
眸光一转,上下打量间,瞧见楼上楼下的三人,连忙拱手作揖,望向宋离。
“在下张修,月余前负笈游学至此,先前染上风寒,耽误了不少功课,因而借贵宝地补习术业。”
一番言语,诚诚恳恳,真真切切。
宋离知晓,对方这是误将自己当作良言楼的看守管事了。
对于这個莫须有的头衔,宋离懒得计较。
他轻抬手臂,做了個“请”的手势,“张兄勿急,良言楼今日不闭楼,想待到几时,就待到几时。”
张修欣喜若狂,连连点头,谢过宋离,转而踩着扶梯,去往二楼。
侧身让道,待那人路过的同一刹那,宋离手中青色烛火,陡然摇曳!
王静萱面色一颤,随即轻唤白玉戒尺,握在手里,转瞬就要镇杀此人。
“王教习,切勿动手!”
宋离心声闯入女子心湖,漾起丝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