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泉宗正殿内,是漠北狼厚重的喘息声。此刻,他正手持着粗重的玄铁绳鞭笞着办事不利的少堂主,虽然漠北狼正是四十岁雄壮之年,但长年的讨伐杀戮和修炼内功已经让他形貌看起来像五十多岁,再看看后继者如此无能,不免急火攻心,大汗淋漓,心想着,手上的劲道竟越发深重了。
台下的少堂主嘴唇发白,脸色铁青,豆大的汗珠从他小麦色的皮肤中一颗一颗滚落下来,流过眼角、流过鼻头、流过嘴角,从下颚与其他汗珠汇合形成一个大水滴,“啪嗒”一声掉落在白玉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邦——”玄铁绳又毫不留情的鞭打在他的脊背上,他紧握着双拳,弯曲着背板,死死地咬住嘴唇,鲜血从被咬破的唇皮中如破网的鱼儿似的汩汩流出,他闷哼了几声,仍旧沉默着。一条条如水蛭般的血痕攀附在他的身上,猩红而醒目,让看者不忍直视。
“堂主,求您别再打少堂主了!”少堂主身边的忠仆带着哀嚎乞求着。
漠北狼冷冷地哼了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从颤颤巍巍地用铺着深蓝色上等丝绸的木制方形器皿承接过玄铁绳,许是被刚才惨烈的血腥场面吓到了。对于自己的亲人,堂主都能如此心狠,更何况是弱小的虾兵蟹将呢?
“叔,叔父,请叔父继续赐罚!”少堂主依然面不改色,紧握着双拳,低着头,向漠北狼请求着。
“罢了。”漠北狼背对着少堂主,“弗儿,你是否难以下手?”
“叔父,弗儿是大元人,必定效忠大元朝廷。不可妇人之仁。”少堂主紧抿着双唇,双手握拳作揖状。
“那就好,不要忘了你身上流淌的血液,更不要忘记汗王的重托。”漠北狼挥了挥右手,转过身来,坐在了鸡血紫檀宝座上。
少堂主知趣的退出正殿,对于青花瓷瓶,摸金派势在必得。他的脸现在看来,显得更加阴狠狰狞,他需要好好发泄心头之恨,还有这几十年来所受的委屈和不甘。
“少主,奴才给您涂上金创药。”忠仆的手上拿着一瓶金创药,他的眼眶湿润发红,对于自己这个少主,他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至亲。如果夫人还在世,少主人定不会受此屈辱。仇恨之水从忠仆的胸中似大海般想要喷涌而出。
“无妨,忠伯,只是一点皮肉伤。”少堂主拒绝了忠仆的金创药,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不治而愈。他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大元的一条狗罢了。把自己当成狗,便能忘了自己还是人。
他关上房门,躺在罗帐床上休息片刻。这是他难得拥有自己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倩影,你到底在哪儿?
景德镇的瓷器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有倒卖形态各异的精美瓷器的商人在吆喝着,有肩扛着一串串红色糖葫芦的小贩在沿街叫卖着,有耍杂技的正表演着胸口碎大石的戏码,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阵欢呼……繁华的城市,是黎明百姓迫于生计构筑的表象,而潜在的危机正在悄然来临。石竹和柔兰此时乔装打扮成一对夫妻,走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
“少主,我们找到她了。”忠仆站在少堂主的身边,低声说道。他寻着忠仆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正走在大街上的柔兰。几时不见,她瘦削了许多,但看起来更加美丽动人了。她可曾有思念他呢?他的嘴角随着柔兰旁边的男子将手捧在她的腰肢上,扯出难看的一丝冷笑。
“忠伯,你且回摸金派,等我召唤你。”少堂主的心头在嫉妒中升起一个邪恶的计划。
“是,少主。”忠仆双拳作揖,应声退下。
少堂主拿起桌上刚沏上的碧螺春茶,茶烟飘荡,余温尚存。他用杯盖轻轻播弄着茶水,眼神却飘向那瘦削的身影。站起身来,将碧螺春一饮而尽,“哈哈哈……哈哈哈……”思兰斋内想起了他爽朗豪迈的笑声。
“大师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饶玉藏者?”柔兰看着拥挤的人群,有意无意地问着。
“师妹,在饶玉藏者未现身时,我不能和你说,这是师傅交代的。”看来尉迟明日心思确实缜密,连自己如女儿般的小徒弟也未曾透露过这个秘密。
“嗯,师傅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柔兰温柔地看了石竹一眼。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她渐渐感受到了大师兄的柔情,她的心扉或许已经为他打开了小小的口子。但是心的大部分,还是被二师兄占据着。他们曾经立下相守白头的诺言,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师妹,师妹——你怎么了?”石竹用手在柔兰的肩上轻轻摇晃着,柔兰猛的清醒过来,发现自己陷入了冥想。
“没,没什么。”柔兰慌忙回答。
“我说你还是那么善解人意。”石竹用手摸了摸柔兰的后脑勺,一脸宠溺。
正当他们欲往尧王阁去的时候,经过一家名为“思兰斋”的客栈转角处时,一个人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再见面,恍如隔世,三人都不禁怔住了。柔兰望着眼前心心念念的人,眼中溢满了晶莹的泪花。她向他奔去,跑进他的怀里。
“梅忍——”柔兰轻呼着。
梅忍抚摸着她丝滑的秀发,他再也无法忍受将她放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看着他们浓情蜜意,怒火就在他的心中熊熊燃起。
“师弟,谢天谢地,你没有死!”石竹也紧随其后跑向了梅忍,三人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