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明明是柔情万种的场面，芫华总觉得随顺帝最后一句话有着说不出的蕴意。

不过……

芫华想，这随顺帝对魏美人果真是放在心尖上的，自古以来，又有哪位帝王会因为自己的妃嫔喜欢雪，放下国家大事不顾，来寻她一起赏雪的？

“喜欢雪的不是我，圣上记错了。”

语气凉薄，似乎还隐隐带着怒意。

不仅芫华愣了，连随身侍候的柯桃也愣了。

她何时见过魏美人对圣上如此冷眼相对的模样。

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柯桃已经出了一额头的汗，想为自家主子辩解两句，却又没法开口。

宫婢不得在主子说话时插嘴，这是规矩。

柯桃急得焦头烂额的，随顺帝却突然笑了，突如其来的笑声在空荡的御花园里显得尤为诡异，挥了挥衣袖，身后的太监总管高密立马懂了意思。

张罗着身边随从退下，临走时还带走了魏美人身边的柯桃。

柯桃一步三回头，心里放不下自家主子，高密是个人精，微微侧身挡住柯桃的视线，一脸戏谑，“担心呐？”

柯桃点头。

高密掀起眼皮，面前的小宫婢年纪不大，估摸着是圣上登基那年温懿皇后招进来的新人，“担心什么？你家主子命大得很。”

还有一句话高密没说。

至少留着还有用。

待走出御花园，高密将大门一关，涂了朱红油漆的木门将里面隔了个通透，高密上下打量面前的小宫婢，而后转开视线。

看着挺机灵，尤其是那双眼睛。

像极了好些年前的那人。

可再像，也不是。

御花园内气氛就没有那么和谐了，随顺帝还是和善的模样，弯腰想要搀扶魏美人起来，无意触碰到她的鞋袜，皱了皱眉，“怎么鞋袜湿了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换一下，这么不尽心，明儿个让尚宫局给你换一个。”

出乎意料的，魏美人不但没领情，反而狠狠地拍开随顺帝触碰她的手，她瞪圆了一双明眸，“汤尘，何必呢？现在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芫华一惊。

魏美人竟直呼随顺帝名讳？

随顺帝直起身子，“你今日似乎心情不好，起来吧，地上这么凉，就算是同朕怄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芫华已说不出话来，魏美人直呼随顺帝名讳就已经让人惊讶，随顺帝竟然没生气？

“我今日心情不好？为什么心情不好你不知道吗？也是，您大人多忘事，只记得今日是您皇后的祭日，却不记得今日也是我儿子的祭日！”

随顺帝掀起眼皮，眸中有一瞬间的狠厉，“瞿淙，他是咎由自取。”

“他还是个孩子，他不过是听信奸臣之言，他……”

“所以！”随顺帝突然打断，芫华被吓了一跳，她眨了眨眼睛，发现尤美人张着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所以，朕留了他全尸，尤未央！”

尤未央咬紧唇，拼命不让自己哭出来，却还是从牙缝中泄出一丝呜咽。

在他眼里，全尸是恩赐吗？

她盯着面前的男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仿佛多年前跟在她身后叫她未央的人不是他。